●SS劇情有
●其實這篇我踩到自己的雷點(死)(干涉到主線劇情....)
●給未看過SS版的人簡單說明一下SS史昂的劇情....
 總之是兩百多歲的老人家欲立中二生為下任當家引起中三生不滿 於是中三趁著老人家半夜不睡覺看星星時爬牆過來幹掉老人 接著中三cos成老人半夜不睡覺泡三氯氰胺奶粉給女嬰喝、剛好中二也是半夜不睡覺跑來拐走女嬰 中三就找來小四去幹掉中二.... 後來冥王從墳墓裡挖出兩百多歲的老人改造成青春的大一生、再叫他帶隊去殺掉長大後的女嬰(還有這個解說是我在別的地方看來的不是我講的(逃))
 反正最後不管小四中三高二大一還是菸酒生 大家依然是愛與正義的女神聖鬥士XD

●YAYA幫這篇文畫的鮮夫婦∼∼喔呀啊啊啊俺的小宇宙漰湃了呀!!!!


【上】

  他睜眼醒來,彷彿突然被懸釣上岸的魚隻,吸進胸腔裡的空氣鮮明到肺葉隱隱刺痛,周圍任何一點細微雜音都在耳膜上強烈地回鳴著,知覺意識似乎還跟不上身體五感的步調,時間感、空間感呈現詭異的混亂,如同尚未適應全然陌生的世界一般。

  照理說應是這陣子早已習慣的景物,史昂卻有些出怔地觀察著四周環境,不管是這棟老舊的鄉間平房也好、窗外的人聲鳥鳴也好、還是有些刺眼的清晨日光也好,一時間都讓他反應不過來。

  就連身體都略帶僵硬…史昂撐起上半身,肢體動作分明還很靈活,心底卻先入為主地湧生費力的錯覺。他轉過頭,雅柏菲卡露出笑容對他道早,同時將剛熱好的早餐擺上桌,輕聲催促他下床。

  看著這個情景,史昂忍不住想著『好難得』之類的感嘆。

  雅柏菲卡如同時下青年穿著簡便的襯衫與牛仔褲、束在頸後的長髮柔和地晃動著,那一身輕盈的模樣不知為何讓他覺得十分不可思議,更別說還帶著無可奈何的笑意朝他走來……

  「沒想到你也會賴床?還是身體不舒服?」

  雅柏菲卡隻手搭著床頭,傾身微微湊近臉孔,瀏海底下隨著眼瞼眨動的睫毛清晰可見。這一切恍若置身夢境一樣不真實,史昂發怔盯著雅柏菲卡,只有注視著那雙毫不掩飾關切之意的靛青色眼瞳時,才確切感受到自己皮肉底下的脈搏還鼓動著。

  「史昂?」

  他伸手撫上雅柏菲卡的臉龐,確實這張漂亮的面孔是他所熟識的,可是手裡的肌膚觸感卻有說不上來的陌生。

  唯獨掌心傳遞過來的體溫能讓史昂稍感安心。他舒了口氣,雖然不曉得現在是什麼情況,可是…

  「…還好…還活著……」

  雅柏菲卡一時愕愣於對方突來的舉止,只瞪大雙眼任由史昂摩挲臉頰。

  片刻,雅柏菲卡回過神來,揚著慍怒的聲調一拳往史昂頭頂敲下,「你還沒睡醒嗎?」

  這一拳倒真的把史昂敲醒了。他搔搔腦勺,沒想到自己會睡迷糊到自己都搞不懂在說什麼夢話。

  下床盥洗後,史昂坐到桌前,撕著麵包邊咀嚼邊聽著收音機裡的土耳其新聞。

  對,自己現在已經來到了土耳其這個國家,在安卡拉的暴動裡偶然認識雅柏菲卡,之後這個歐洲白人就跟著自己一起旅行。儘管東南部少數民族的紛爭偶爾在首都燎起幾點星火,但大多數的日子還是像這樣從平凡寧靜的早晨開始…通常是他先醒來,兩個人一起共進早餐,之後便各自打工賺取旅行經費,偶爾一起去採買食物日用品,每天晚上他會陪著雅柏菲卡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自己的旅行見聞、或是說些故鄉的事物…然後…然後他得設法弄到一本護照,接下來進入歐洲之後,沒國籍證明連住宿都會有麻煩……

  史昂心底又湧出難以言喻的異樣感,打從一睜開眼就好像有什麼不對勁……他出神地望向窗外,努力回想至今為止的旅程經過,記憶卻延伸至更遙遠的深淵裡、被黑暗所吞沒……

  雅柏菲卡默默伸手關掉收音機,徘徊耳際的嘈雜波動煞然終止,史昂一愣,「怎麼了?」隨即他察覺到自己又陷入走神狀態,不由得尷尬一笑,「啊啊…好像真的有點睡昏頭了…」

  他似乎做了一個漫長的夢、令人懷念的夢,與現實脫軌的人事物飛快地一閃而過,同時伴隨著懊悔與悲傷的情緒…每當他想打撈起夢裡的畫面時,就像擾亂了水面倒影,愈是想看清楚、輪廓就愈顯得扭曲…只依稀記得有許多人、接踵而來的死亡、漫長的戰爭…以及…有什麼未完成的事……

  記憶支離破碎到史昂覺得自己只是在重覆言不及意的發語詞、連個完整句子都構築不成,然而雅柏菲卡還是耐心聽著他陳述夢境片斷,一臉認真地提出看法,「會不會是故鄉的記憶…」

  「不…」史昂十分肯定,確實他的故鄉現在已成為爭議之地,也發生過零星戰事,不過,夢裡的氣氛與現實太過迥異卻又太過真實。「雖然是類似的感覺,可是有點不太一樣…啊、說不定是剛認識你時你說的那個吧……」

  『靈魂的聲音』

  他不明白這個來自富裕國家的美麗青年為何突發奇想,要跟著自己一起旅行,也沒興致當大少爺一時興起的旅伴。可是,當雅柏菲卡強忍著眼底的不安回答他的質問時,表情就像是迷途的小孩一樣,讓他無法放著不管…

  那麼,現在的自己,在雅柏菲卡眼中也像是失去方向的小孩子嗎?

  …自己真的有哪裡不對勁…沒有任何理由也沒有什麼徵兆,就突然被這種不踏實的脫序情緒籠罩。史昂又再次陷入沉思,試圖去捕捉連一絲頭緒都沒有的丁點線索。

  …有個看不見的細刺扎進肉裡…微弱又明確地泛起警訊……

  雅柏菲卡收拾餐盤站了起來,笑著對他說道,「別想太多了!今天沒工作,你就陪我出個門,快點把早餐解決掉。」

  回想起來,雅柏菲卡似乎也是被心裡不知名的情緒驅使,而改變原本的行程跟著他的腳步旅行,甚至在看到自己刻苦的旅行方式時,也以同樣的方式來生活。

  那時的雅柏菲卡在自己身上尋找到了什麼嗎?

  作為一族之長的血裔,這趟從帕米爾高原步行到近東地區的絲路之旅,是史昂為了故鄉的未來所必需經歷的苦行。不管是軍事戰略也好、經濟資源也好、領土主權也好,原本,他們只是單純生活在一個地域上的一個種族而已,就如同高原裡的其他生物一般、連國家主張都未曾具備。為何現在必需承受這些外來者強加的問題?

  他是為了尋求苦難的解決之道而走訪外界,一路上所經過的國家、所看到的人們,也總是承受並累增今日與往昔的因果災禍。雅柏菲卡則完全相反,來自現世裡少數不為戰爭與貧苦所煩惱的國家,簡直像是傳說中忘川彼岸的樂園居民,不染一點塵埃,而刻意融入這個紛擾俗世的行為,在當時的史昂看來,不啻是過客尋求刺激的奢侈心態。

  現在的史昂才稍微明白,失去立足之地時緊抓著唯一一絲希望不肯放手的心理。當然,實際相處過後就能了解,雅柏菲卡並非外表予人的柔弱印象那般需要他人呵護…所以、這是該怎麼說?自己對雅柏菲卡而言,是……需要…嗎?

  以往的雅柏菲卡跟著自己旅行時都看著什麼?而現在他又能從雅柏菲卡身上看到什麼?

  史昂一反平日跟在雅柏菲卡後頭,隨著他穿梭在市集之間。兜轉過一陣子後,史昂發覺雅柏菲卡似是尋找什麼特定物品總逗留在布料攤前,他走近他身旁,拉起專賣給觀光客的波斯織品,說道,「你不會是想買地毯吧?旅行可不適合帶著這種東西…」

  雅柏菲卡搖搖頭,「之前…你不是說某件布料很像你故鄉的織品嗎…」他盯著彷若曼荼羅的繁複花紋,低聲囁嚅,「奇怪、怎麼想不起來是什麼圖案…」

  大概猜測到雅柏菲卡想藉由故鄉的熟悉感來安撫他,史昂嘆氣,「不是說了,跟那個沒有關係。」

  「就當作陪我走點路散散心。」雅柏菲卡不以為意,朝他露出笑容,「而且,能夠在異地裡看到熟悉的物品,就像遇到舊友一樣,會讓人覺得溫暖吧。」

  即使如此,史昂也不認為會對自己有太大的實質幫助。可是看到雅柏菲卡煞有其事認真投入的樣子,他索性一把拉走雅柏菲卡,讓主導權回到自己身上。

  「等、等等!」雅柏菲卡微微掙扎,抽離他掌心。

  史昂回過頭來,照理不是多逾矩的肢體接觸,雅柏菲卡卻滿臉迷惑地縮起手臂。那個不知所措的模樣竟然讓史昂一時覺得心情大好,愉快地叫著雅柏菲卡跟上自己。

  史昂在另一攤布料鋪前停下,隨手挑出一件大紅披肩,雖然織工及毛料都與故鄉大相逕庭,不過染色還有些相像。他拿起來便往雅柏菲卡肩上繞了兩圈,拄著下巴端詳一番。

  鮮明的色調將雅柏菲卡的臉龐襯托得更加柔軟白晰,原本就已十分端正秀氣的五官染上一層絢麗色彩,然而清俊的眼神又削去過多的濃膩豔澤。

  「好、就這樣!」史昂滿意地付錢走人,雅柏菲卡趕忙跟在他身後,慌張地拉開披肩邊叫住他,史昂卻動手再把綢布纏回雅柏菲卡身上,說道,「這個給你,我們回去吧。」

  「可是…」

  「我現在心情變得很好呢!」

  果然,雅柏菲卡被這句話堵得無可反駁,只能訕訕地道謝後跟在他身邊。

  偶爾路邊的當地人會對他們招呼幾句、或說些披肩不錯之類的話語稱讚雅柏菲卡。他們在此地待了好幾天,多少熟識了一些附近人家,起先,雅柏菲卡總因為外貌的緣故,容易讓人產生難以親近的距離感,然而他本質裡的溫柔,即使在這樣完全陌生的國度裡,也一定漸漸會被人能理解、接納…

  不過、雅柏菲卡依然對讚美之詞感到不自在,帶著困擾的表情悶聲瞪著史昂。

  一個男人穿著西式便服卻披著民俗風格的披肩,其實看起來頗為怪異的。即使如此,雅柏菲卡還是順著他的意思乖乖掛在身上,史昂知道那是雅柏菲卡的體貼,所以再稍微任性一點也無妨。

  剛開始的不安,現在已經完全煙消雲散了。

  原來是這樣,不是在這個人身上能看到什麼、而是因為這個人在自己身邊……史昂感慨地長嘆口氣,「能這樣一直在一起就好了……」

  雅柏菲卡先是訝異睜大雙眼,旋即低下頭來,笨拙地把赧紅的臉頰藏在披肩之下。

  氣氛變得有點尷尬曖昧,不過,史昂想,這大概是自己的希望吧…

  雅柏菲卡能這樣在陽光底下笑著、像普通人一樣走在街道上、不用特別顧忌地與他人往來……這大概是自己一直想要看到的情景。

  原來如此,想再見面的是自己、想要這個人陪伴在身邊的是自己、想要傾訴這段漫長而孤寂的人生的也是自己。

  一切都是他的願望。

  瞬間寒意竄上背脊,無預警地、記憶就悄然無聲填滿了原本深不見底的空洞,包括自己以前是什麼樣的人、是什麼樣的身分、又是如何死去……

  史昂完全想了起來。

  冥王充滿嘲謔的忠告猶言在耳……

  『一旦回復記憶,本王賜予你的生命就會灰飛煙滅。』

  而他也確實地,在雅柏菲卡的訝異眼神裡化為齏粉,不留一點痕跡。




【中】

  他早已成為冥府禁錮的亡者,依生前犯下的逆神之罪,日復一日地承受刑罰。足以凍結靈魂的冰冷如同針刺在髓脊裡鑽動,愈是強忍住痛楚,剮剜般的凌厲痛覺愈是清晰地侵蝕入骨。此起彼落的慟鳴彷若巨鎚一陣陣輾壓而過,永無止境的一天。

  然而冥王輕輕揮動筆尖,所有的痛苦瞬間都化為虛幻無害的泡沫不值一提,比擬日光的溫暖正柔和地充盈體內、隨著心跳聲漫延開來,那是只有死去的亡者才能明白的生命甘美。

  他在錯愕中死去,又在惛懵裡得到重生,很快地,這不明不白的生命宣告終結,史昂再次墜入地府深處。



  「真是愚蠢啊…明明已經提出忠告了,卻還硬是解開了本王的暗示。或者,這就是人類的執念嗎?」

  黑髮的俊秀少年露出溫煦的笑容,一如兩百多年前的剛覺醒時天真而自然地笑著,那心不在焉的口氣愈是不帶惡意,愈是顯得輕蔑刺耳。

  「…黑帝斯!」自己的生命被任意玩弄擺布,史昂憤忿在掌中蓄積起小宇宙,即使下一刻會被打回慟哭河,他也絕不放過黑帝斯。

  「本王不喜爭執,安靜點。」

  冥王指尖在空中輕輕一招,史昂雙膝立即落下,還是勉強肘撐起身體才沒難看地全身偃仆在地,然則身上無形的重力也足以將他壓得動彈不得。史昂不肯示弱,咬牙切齒地厲聲斥吼,「黑帝斯!你有什麼目的?」

  「目的?」冥王從王座上走了下來,不疾不緩地越過他身邊,停佇在一幅空白的畫框前。祂舉臂拂過畫布,畫上就出現了史昂不久前才剛熟悉的人間風景、還有未及道別的那個人…

  雅柏菲卡彷若時間靜止在他消逝的那一刻,眨也不眨地睜大雙眼瞪著空無一物之處,直到旁人出聲叫喚,才恍恍惚惚地反應過來,伸手擰緊披肩。

  好不容易才能讓雅柏菲卡那樣輕鬆自在地笑著,然而,他的笑容現在已被滿滿的愴慌與恐懼取代。看到那張美麗的臉龐漸漸失去血色,史昂覺得自己的心也凍結了……

  冥王如同觀賞畫作,若無其事地柔聲抒發觀感,「很奇特不是嗎?偶爾在人類之中,會出現外貌及靈魂都令神祇讚歎不已的殊色,這個人是如此美麗,若於神話時代,想必眾神會競相爭奪為寵侍。然而…」祂輕聲嘆息,「太可憐了…這個人的一生如此孤獨不幸、甚至極其淒慘地死去……」

  冥王甚至露出悲憫的神情,史昂訝異同時更是痛惡忿憎,現在才來哀憐人類的痛苦?污辱至極!別說他們有多少同志死於冥軍手下…

  彷彿猜透了史昂的心思,冥王淡淡一笑,解開施加在他身上的壓力,「很久以前…有個琴師為了讓死去的愛人復活而拋棄一切闖入冥府,他痛失所愛的琴音既悲傷又優美,打動了本王,因此本王特許他的請求,讓那兩人回到地面上。真正美麗的事物是連神祇都無法不憐愛的……」祂微頓口氣,再向畫布瞥了一眼,「無論是那位琴師、還是這位雙魚座的黃金聖鬥士,他們的美麗皆是傷痕累累、脆弱而易碎…或許這是人類才擁有的虛幻之美吧…

  「所以,本王想再重現這份難得的美麗,賜予他永遠的生命、永不凋謝的青春。」

  史昂倒吸口氣,黑帝斯做了什麼……?

  冥王繼續緩緩說道,「給他常人的體質,不用再為毒血所苦;讓他小宇宙沉眠,不會再捲入聖戰之中;封印記憶,不必背負起過去的包袱……這也正是你所期望的吧?雅典娜的教皇,不、白羊座的史昂…」冥王嘲諷地眄睨史昂,揚聲詰問,「可是,這朵毒花拔去毒刺之後,對你來說還依然孤高嗎?」

  「黑帝斯──!」史昂暴怒,衝上箝扼住冥王,將對方頸項掐陷至扭曲變形。然而冥王依然面不改色,史昂察覺到眼前這個亞倫的形象只是一抹殘影,黑帝斯的真身不在這裡,但他已顧及不了那些,只管在指尖上持續施加壓力,「絕對…絕對不原諒你!」

  「那麼,要讓他歸為塵土嗎?」冥王無謂輕笑著,平舉手臂輕輕劃向雅柏菲卡的頸子。

  那一瞬間,恐懼感凌駕於忿怒之上。史昂在理智回復之前,已先鬆開了指頭;而在冷靜之後,更只能頹喪無奈地放下手臂。僅有怒視神祇,作為唯一的反抗。

  冥王似乎對他的行為感到滿意,愉快地瞇起雙眼,「這就是你的真實色彩啊…」

  史昂握拳忍住怒氣,「你到底想做什麼?愚弄人類有趣嗎?」

  「哼、人類…」冥王臉上一絲厭惡的表情稍縱即逝,他把視線從史昂移向雅柏菲卡,「不用擔心,本王不會再次取走他的性命,只不過讓他孤單地活著好像有點可憐,才特意讓你留在他身邊…而你卻拋下他了……」

  「胡扯!」

  「為什麼呢?明明那位琴師可以拋棄身份與榮譽、留在永不見天日的冥府,而你卻做不到?因為沒有過去的記憶就不再是你所重視的那個人了嗎?還是你放不開身為聖鬥士的自尊?那麼,不管他就好了,不過是孤獨地活著而已…」冥王同情的眼神與音調幾乎讓史昂產生罪惡感,「當作這不是自己的責任就可以了。」

  史昂立即反駁,卻更自覺到自己的虛張聲勢,「你怎麼會明白…人類的感情…我絕不會捨棄同伴!」

  冥王無聲訕笑,「那你想本王怎麼做呢?賜予你第二次留在他身邊的機會?本王的慈悲不會再次無故施捨了。」

  確實如冥王所說,放著不管才是正確的作法,史昂很清楚,冥王已經設好了陷阱等自己主動入甕,無論如何決不能跟冥王妥協,更何況雅柏菲卡現在沒有生命危險,這樣就足夠了。雅柏菲卡沒軟弱到需要依付他人才能活下去,就算現在會一時慌亂,隨著時間他一定能克服過去的……

  然而,知道雅柏菲卡是如何心急如焚地尋找自己,不、是自己的離去在雅柏菲卡心裡留下了傷痕,史昂就沒法狠下心來。

  又要在緊要關頭,放下雅柏菲卡一個人嗎……

  「…告訴我條件…」他不得不軟化態度,開口刺探,「要我怎麼做,才可以再回到雅柏菲卡身邊?」

  「本王想要的也只有一個…」冥王兇狠地沉下目光,「雅典娜的首級!」

  史昂幾乎本能地斷然拒絕,「怎麼可能!我會不知道你所塑造出來的世界是什麼模樣?得到了生命卻換來毀滅,那還有什麼意義!」

  「那就算了!」冥王乾脆得事不關己,「本王本來就不期望你能起作用,不需要你做什麼,這個世界也遲早會迎向終結…或者這次再把大地讓給雅典娜也無妨,對神祇來說數百年只不是一眨眼的夢境。就讓那位雙魚座活到下次聖戰、或是下下次、直到本王與雅典娜分出勝負為止……不、這個世界終結為止。」

  永恆的生命、永不凋謝的青春。

  那是遠比死亡更殘酷的折磨。

  史昂很清楚渡過一個兩百四十三年意味著什麼,舊時的故友早已一去不復返,新的人事物隨著時間到來又隨著時間流逝,他們所曾經守護的世界持續地流動著、改變著,頭也不回地拋下了殘存者。即使他依然關切地注視著這個世界,但曾經映入自己眼中的景物,漸漸地再也沒有人看過了……

  如今他也切身體會到,師尊及上代教皇是如何抱持兩百多年的悔恨與執念支撐過來。在漫長的歲月裡至少自己還擁有與同伴共同奮戰過的回憶,雅柏菲卡卻……

  ……被剝奪了最重要的東西!

  他從未如此痛恨過冥王…不、是軟弱到被冥王利用的自己!

  看著史昂掙扎動搖,冥王放棄似地無奈笑道,「…呵……放不下教皇的立場嗎…」

  …教皇的立場…不需黑帝斯提醒,史昂也從未忘記過此事。該怎麼做,其實自己心裡早已有底,可是不管選擇哪一條道路,他都無法拯救雅柏菲卡…

  冥王所給予他最好的選擇顯而易見,就只有在世界毀滅之前,陪伴雅柏菲卡渡過最後一段時間,僅此而已。

  如果自己在這裡放棄了雅柏菲卡,大概…以後再也沒有機會…也沒有其他人會來救他了……

  「本王不急,你慢慢考慮…」冥王作勢將要離去,史昂立即出聲喚住他。

  「…你會…遵守諾言,讓我可以永遠在他身邊吧?」

  「可以呀,永恆的生命、永遠的青春,還有,」冥王一笑,「不剝奪記憶。」

  「我明白了…」史昂屈膝表示臣服,語氣略帶強硬地提出懇求,「至少讓我…讓我再跟雅柏菲卡見一次面……」

  冥王微微皺起眉頭,沉思片刻,嘆氣,「好吧!不過,你只能跟他說一句話。」



  史昂推開門扉,再輕輕闔上,除了這一點聲響,屋內又再次回復平靜、平靜得連這副短暫軀體裡一清二楚的心跳聲都是嘈噪的雜音。

  沉睡似臥坐桌前的雅柏菲卡,緩緩從雙臂裡抬起頭來,西日殘存的餘溫一點一滴從他身上流失,慘白的臉龐卻逐漸恢復了血色…他無聲望著史昂,靛青色的瞳眸染上夕照赤紅的光暈,愈見憔悴地動搖閃爍著。

  好可憐…好可憐…果然,自己要是再不儘快來見他的話,這個人遲早會崩潰的…

  雅柏菲卡勉強打起精神,走近史昂,一臉難過地抿緊雙唇,泫然欲泣地顫聲詢問,「…我們…到底是什麼……」

  是啊…是什麼呢?在這裡的只是一縷亡魂、甚至只是意念的殘影而已。

  史昂側身,伸手拾起掛在椅背上的紅色披肩,按著一族的樣式纏在雅柏菲卡肩上,然後自顧自地揚起滿意的笑容。

  啊啊…這個人無論何時,看起來都十分美麗……快樂的時候是、悲傷的時候也是……

  史昂搭住雅柏菲卡的肩頭輕輕拉向自己,而一如他所預期地感受到雅柏菲卡抵住自己的胸膛掙扎,他強硬地圈住他背後,牢牢擁住不放。

  雅柏菲卡大概也感到迷惑吧,儘管已不再抵抗卻僵直了身體,彷彿恐懼戒備著什麼。史昂愈加縮緊手臂、同時輕拍他的後頸安撫著。

  他比雅柏菲卡更清楚,這既不是排斥、也不是厭惡,相反地,是更為溫柔的情感……

  這樣就夠了…只要能確認這件事就夠了……

  這是忌諱自身血液的雅柏菲卡、小心翼翼保護他人的雅柏菲卡……

  不管是被剝奪特殊體質、被剝奪小宇宙、還是剝奪記憶,也無法奪走他的溫柔與信念,無論再怎麼剝奪,還是有神祇絕對無法奪走的堅定事物。

  史昂捧起雅柏菲卡的臉龐,若不是這種時候,自己大概也沒法碰觸到他吧。

  真是愚蠢啊自己…明知道這是受冥王玩弄的虛偽生命、雅柏菲卡的自尊也不願受人擺布,他還是不忍心再次看著雅柏菲卡死去…想起揭開聖衣後映入眼中的遺體,佈滿慘不忍睹的傷痕,他就不忍心奪走雅柏菲卡這個平靜的人生……

  他會答應冥王的交易。

  而且雅柏菲卡不會知道這些事,他也絕不會說出口,即使雅柏菲卡祈求似地以眼神詢問自己、即使冥王特別寬容了一句話……

  然則一句話、或百句話、還是更多,都不足夠說,又都太過多餘;而不管說什麼,現在或將來,自己也都一定會後悔…

  真相如是、謊言如是……

  他輕輕把下顎抵在雅柏菲卡眉間。

  「對不起。」

  道歉的話語如是,全都讓他後悔萬分。

  意外被弒殺的自己,無論如何都必需利用這個機會完成教皇最後的責任。或許他該慶幸自己有這麼一個弱點可供冥王利用…而身為教皇,必需連自身的弱點都能成為一步棋。

  即使這個世界並不是那麼美好,貧窮、戰爭、污染、仇恨…從沒停止過,一直注視著這個世界兩百多年的自己也不是不曾懷疑,這片大地是否還值得年輕的戰士一再犧牲捨命來守護。

  可是,雅柏菲卡為這個世界付出過、而這個世界也曾給予他笑容,這是每個人都曾經擁有的渺小幸福,如此微不足道又如此彌足珍貴……

  即使只有一點點也好…他也想讓這個人得到一點點幸福的瞬間。

  所以…這次真的要拋下他一個人了…

  史昂儘可能地克制自己不再撫摸雅柏菲卡的臉龐,終究該放手了。

  到時,再在一起墮落至地獄盡頭。




【下】

  他一直活在惡夢裡。

  惡夢,大概是由史昂開始。

  毫無預警地,史昂瞬間崩解為塵沙,輕風吹過就消失得一點痕跡不留。太過離奇的超常事件就在眼前發生,雅柏菲卡根本不及反應,腦中只充盈著一個想法……

  自己所懼怕的那個惡夢,成形了。

  然而惡夢才正要開始…不、惡夢早已開始,而且,正漫無止境地擴展開來。

  雅柏菲卡強忍著恐慌,理智告訴自己或許是一時走神或錯覺,史昂只是去了某個地方而已…然而他愈是尋找任何一絲可能性,只是拼湊出愈多的惡夢碎片。

  他遍尋不著史昂、也沒人知道史昂去向、甚至沒有這麼一個人存在……不管是路上對他們打過招呼的人、賣披肩的店東、還是在場理應看到史昂沙散消失的目擊者,每人都理所當然地堅稱只見過自己一個人。

  一切都是白日夢嗎?是幻覺嗎?還是因為……

  腳步一時踉蹌失重,雅柏菲卡緊擰住身上的披肩,努力讓意識不被暈眩感帶走。是因為自己太過鬆懈,才會讓史昂消失?儘管這個念頭毫無理性,他卻無法克制自己不這麼想……

  他知道自己不太對勁,打從一早史昂撫摸著自己臉頰時,他就有點反應過度;被史昂握住手臂時,更是整個背脊發寒,彷彿腳下隨時會裂開地隙、湧出什麼鬼魅將一切吞沒。惡夢似的迴音盤繞不去,卻又無法釐清是什麼模樣,只是無端地恐懼不已。

  雅柏菲卡既震驚又愧咎,他不曉得原來自己潔癖到如此不講道理…好像有什麼呼之欲出的災禍將要成真。即使在自己隻身旅行、或是捲入暴動的時候,恐懼感都未曾如此真實強烈。

  他告訴自己不能再恐懼那種無形的夢魘,不能再無故去傷害別人…同時雅柏菲卡也懷疑起來,這樣的自己,當初怎麼能鼓起勇氣對史昂提出一起旅行的要求?

  史昂卻對自己說,『想在一起』。

  原本被夢境所擾的史昂,不知不覺間已經自行擺脫了陰影,臉上露出了明快的笑容;反觀自己卻逐步被無形惡夢所擄獲、愈發動彈不得。雅柏菲卡惶惶不安地調整內心的異樣,好不容易才讓自己平靜下來時,史昂突然抓了條紅色披肩纏到他身上,自顧自地說好就走,不留任何反駁的餘地,而且游刃有餘地隨意就脫口說出那句話……

  雅柏菲卡混亂不已,自己好像一直不擅長應付這樣的史昂…原本是自己想讓史昂打起精神的,可是立場卻像反轉過來,他還未為對方做點什麼,就先被這句話給救贖……

  對這個無故恐懼拒絕碰觸的自己,史昂卻說想在一起,他不可能不覺得高興,卻也慌亂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。

  他得到了史昂的善意,不能默不吭聲地單方面接受,雅柏菲卡暫時把視線從史昂身上移開,自己得慎重想想怎麼回應……

  可是什麼都還未說出口,就失去了回應的對象……

  映入眼裡的風景褪色浮動著,力量逐漸從體內流失,所有的知覺如同包覆在薄繭底下扭曲模糊,連這副軀體也變得萬分陌生,明明手腳沉重得幾乎舉不起來,意識卻彷彿脫重似地向上飄浮……

  除了自己的記憶,沒有『史昂』這個人確切存在的證據。

  只有自己的記憶與這個世界無法接軌,如同一場惡夢。

  隨著旅程離故鄉漸行漸遠,史昂也入境隨俗打扮得與常人一樣,在走到土耳其前,早就沒留下什麼家鄉帶出來的物品。雅柏菲卡認識史昂以來,已經好久不曾看他穿過民族服飾。而且……

  雅柏菲卡懷著最後一絲希望翻找過兩人的行李才發現,原來連自己也沒有國籍證明之類的文件。仔細想想,護照這個概念還是史昂最先提起的,自己根本沒有使用過的印象,甚至連自己的戶籍地址都說不出口。為什麼現在才察覺到這麼顯而易見的線索?

  現在這個自己所存有的記憶,本身就是最虛幻不可靠的存在。

  或許連自己跟史昂渡過的時間都是不存在的,他知道他跟史昂相遇的暴動是哪一天,他也知道那天街上警察持槍戒嚴的情況,可是那是廣播跟新聞裡就能得知的資訊,而自己回想起那樣危險的情況,竟然沒有一點緊張的實質感。

  雅柏菲卡恍恍惚惚,他愈發不確定,到底哪邊是真實、哪邊是幻覺?自己所認知的世界、自己所持有的記憶,全都潰碎得一點不剩。

  全部…全都是……

  一場惡夢……

  還是說,自己本身就是惡夢的化身?

  那麼,為什麼自己還沒法醒來呢?

  所以他什麼都不想思考了,雅柏菲卡現在只能任由意識慢慢地沉入腐蝕似的陰冷裡,告訴自己什麼都不要想了……

  這具肉體是毫無存在意義的行屍走肉、他的世界是一片死寂。

  可是,真奇怪啊…即使是在這種時候,早晨那個與往常沒什麼不同的情景卻愈發清晰,來到這塊土地上沒幾天,認識的時間也還不久,他們卻很快就協調出共同生活的默契,一如地中海的空氣,明明自己生長於冰寒凍土的國家,反而對這明媚的晴空與乾黃的土地感到熟悉,彷彿兒時既古老又令人懷念的朦朧記憶。

  微風的溫度、小鳥的啼聲、葉隙間的日光、老舊的房舍,這樸拙的鄉村風景雖然比不上神話遺跡還是奇麗地形的壯觀絕美,卻讓他感到非常舒適寧靜。

  還有,隻身來到異鄉的自己,遇到了一個值得信賴的同伴…

  和史昂一起旅行、一起共進早餐、跟他聊聊旅行的經驗、聽他說些故鄉的事……難得見到史昂晚起半瞇著眼皮發怔,雅柏菲卡無可奈何地微笑起來,連這點不怎麼奇特的新鮮小事都讓人覺得十分美好。

  那是與往常沒什麼不同、又隱約有一絲異樣的早晨。

  ……不過算了,那些大概不是自己所該擁有的東西。

  他靜靜地等待著…或許是終結的到來、或許是連終結都看不見的虛無,或許只是盡可能抿滅這具還沒終結的肉體所殘餘的感情與意志……

  就在雅柏菲卡連同時間的流逝都渾然無所覺,像是活著脫離了這個世界時,門扉被推了開來,再次感受到史昂的氣息…就像地中海的空氣一樣,既熟悉又懷念……

  脫軌的記憶彷彿得到延續,史昂依然我行我素地為他纏上批肩,彎著眼眸傾神凝視著。

  本該早已痲痺的感情,在胸膛裡作痛地重新跳動起來。

  即使眼前這個人依然是道幻影,即使下一刻只會接續下一場惡夢的開始…

  不管相遇多少次,自己大概…大概都會這樣愚蠢地抱持著一絲渴求吧!

  被史昂攬進懷裡,不管怎麼恐慌掙扎都沒有拒絕的餘地,惡夢依然毫無理由地主宰理智,愈是害怕這溫暖愈是想碰觸,期望換來絕望,放棄之後卻無法結束……全部的情感紊亂交錯著……

  無法思考。

  只感受得到被史昂觸摸的臉頰發燙,落在額上的唇形描繪著語言…

  「對不起。」

  惡夢,大概是由史昂開始。

  雅柏菲卡頓時明白,這場惡夢的本質。

  史昂是那樣小心翼翼地觸摸自己,極其壓抑地說了那句話,熾熱的碰觸依然帶來恐懼,可是…那顆懸吊已久的心,獲得了解放。

  史昂那麼痛苦,卻讓自己得到了他的心意。

  他認真地想過,必需回應這個人才行。察覺到灼燙的溫度隨著史昂指尖離去,雅柏菲卡強壓下所有情緒,拉回他手臂。

  史昂沉重的眼眸裡閃過一絲訝異,雅柏菲卡暗暗吸口氣,盡可能地讓聲音不要顫抖。

  「說過…想一直在一起的吧…」

  即使道路不相同,他還是會跟他一起旅行;即使來自不同國家,他還是願意跟著他回到帕米爾;即使他會消失,自己還是會一直追尋著他的身影。那時,他確實是這樣認為的。

  「一直是在一起的。」

  雅柏菲卡露出笑容,自己只要這樣看著史昂,內心就會感到溫暖。

  恐懼確實存在、溫暖也確實存在。他會一直為自己的惡夢不安,不過現在已經明瞭到,原來這份不安是自身存在的依據,就算不知道記憶的真偽,他還是能夠清楚分辨出哪些是真實的情感,痛苦、渴求、絕望、懷念、還有這份心意……

  所以,他會一直懷抱著惡夢生存下去。

  史昂再次從他眼前化為塵埃前,始終帶著迷惑不解的表情。不知自己的心意是否能被理解?雅柏菲卡只能持續地注視對方到最後、努力不讓自己的笑容崩毀,這是自己決定給史昂的回應。

  映著夕陽最後的殘光,飄散的塵埃像是螢火一樣閃動,在黑夜降臨時,微弱地在雅柏菲卡身邊綻放最後一點餘燼。



  雅柏菲卡再次踏上旅程的那一天,似乎剛好遇到日蝕,村子裡的人紛紛找出可以充當濾光片的物品還是弄個水面倒影,帶點畏懼的古老心態好奇觀測著天象。

  村裡一個小女孩卻沒有跟著大家一起觀賞日蝕奇景,而是匆匆忙忙地追上雅柏菲卡腳步,隱忍著難過的表情遞出一朵玫瑰,安慰他一定會找到失蹤的朋友的。雅柏菲卡記得,在自己慌亂地尋找史昂的下落時,只有這個孩子還認真地相信自己史昂的存在,是非常單純善良的孩子。

  雅柏菲卡小心不讓對方察覺到自己避諱的舉動、盡可能不接觸到對方地收下花朵。玫瑰花已經太半枯萎,原本鮮紅的花瓣褪成鐵繡的顏色,帶著幾許斑駁的黑點。對家境沒有多餘閒錢花費在這種奢侈事物上的孩子來說,大概是從花店撿拾來無法賣出的瑕玼品吧。

  小女孩擔憂地看著雅柏菲卡的臉孔,再看看那朵半枯萎的玫瑰,愈發面紅耳赤地不安起來。雅柏菲卡笑著回應她,「謝謝…妳喜歡玫瑰?」

  小女孩鬆了口氣,高興地點點頭。

  像這樣,即使記憶有所虛假,可是自己得到的善意真實不過。所以雅柏菲卡已不再感到狂亂,現在的他已經可以清楚地分辨出哪些是具有感情的記憶、而哪些不是。

  既然自己是沒有國籍的人,正好就循著史昂旅行的路線,溯回絲路往東方走。印象裡史昂總是背負起什麼沉重責任的樣子,即使那些都是虛假的記憶,其中應該還是具有真實的部份。自己雖然只能接受現況,但絕不會放棄,一定會尋找到方法實現對史昂的承諾。

  不過,下次要是還能再經過這個小村莊的話,就送朵玫瑰花來感謝這孩子的好意吧。

  「哥哥呢?」冷不提防地,小女孩充滿期待地反問雅柏菲卡,「也喜歡玫瑰吧?」

  「……嗯……」

  為了不讓對方失望,雅柏菲卡順著她的意思回答。同時,心裡兀地萌生否定的念頭……

  自己並不喜歡玫瑰。

  他望著手中乾枯的玫瑰花,突然陷入沉思。

  不是討厭,也不是因為這是一朵枯萎的花,事實上,會枯萎的花朵反而比較美麗,然而…是什麼……

  雅柏菲卡覺得自己應該知道才對,感覺如此明確……漫天灑下花雨的情景與史昂消失前悲傷的表情重疊起來…不、是一起湧現……是什麼呢……

  天色因為日蝕而黯淡下來,就連氣溫也倏忽變得陰冷,小女孩有些不安地望著天空,日蝕似乎有點持續得太久,然而雅柏菲卡卻覺得這個異常的時間好像可以讓自己抓住些什麼,如果可以再更稍微更接近自己和史昂過去共有的記憶……

  ……空白的畫面如同激流不斷沖刷而過……

  許多情感、許多人、許多無形的事物、從遙遠的地方而來又離去……

  ……確實是有著什麼,可是不管再努力捕撈,每一塊碎片最後仍是空白的。雅柏菲卡失望地嘆了口氣。

  不過,他已經不會為此受到打擊了。

  他有太多疑問,自己是什麼人、為何存在、該走哪條道路……都沒有答案。

  可是,史昂只說了那句話,所以,那就是最重要的。

  他的行動就是他所給予自己的事物……

  雖然他們真正一起渡過的時間只有半日,不過,只要擁有這份回憶就足以支撐自己。

  他已經得到了最重要的東西。

  隨著日蝕進入結束階段,日光漸漸重返大地時,雅柏菲卡也覺著豁然開朗。

  他已經可以坦誠地接受這些毒花的美麗了,看著史昂悲傷的表情,他想告訴他已經不用再為自己擔心。至少自己還可以看到這個世界的未來一眼,所以…

  雖然生命一點一滴地流失,記憶卻逐漸清晰了起來。



  當日蝕完全結束時,小女孩發覺,不知為何,自己珍藏的玫瑰花掉落在地上,靜靜地躺在紅色的披肩裡。



【END】


關於土耳其的近況我只有抓個大概而已....原諒我吧....(眼神死)

原本考慮過故事背景有巴爾幹半島跟安納托里亞高原
一個是火藥庫另一個是近代發生大屠殺的國家之一
總之為了避免離希臘太近 所以還是留在亞洲好了^^b
另一方面是覺得地點不該走到伊斯坦堡
(偽記憶裡)沿著絲路旅行的史昂還沒走到第一個終點 所以就這樣吧....

附帶一提、天琴座跟雅柏菲卡的CV都是神谷XD

SS裡死去的聖鬥士靈魂會被冰凍在第八獄慟哭河(Cocytus)裡作為懲罰
希神裡這條河沒有結冰 而是由地獄裡服苦役的罪犯流出的眼淚所形成 經常飄出哀嚎聲
在但丁《神曲》裡則是第九獄的冰地獄 冰凍魔王撒旦之處

冥王利用來毀滅世界的大日蝕在天文裡稱『九星連珠』
1982年3月10日出現過一次 θ角為96度
未來下次會出現於2149年12月10日 θ角﹤15度
不過都不是完全的一直線

最後算是補充說明一下....
原作裡只提到冥王主動找上史昂 以永遠的生命為條件交換雅典娜的生命這樣
接下來就是冥十二宮的劇情 然後冥王被打掛大日蝕也結束了這樣


彼岸花後篇《繁華寥落》、前篇《英雄夢》
建議讀順是《彼》→《繁》→《英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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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玼瑕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3) 人氣()